入夜的台南只有12度,晚上十點多,邊走路去牽車,邊罵著這樣的爛天氣。可也是這樣的冷天氣,有點淒清的,卻令人格外冷靜。

我想起實習時第一個被我問SASL的病患,想起他一再的被家人欺瞞著出院時間,最後得到的卻是轉院消息時的氣憤與落寞,低頭拖拉著行李,他就這麼從我面前走過,連道別時都只是悲觀。第一個收案的schizo只有18歲,年輕的讓我挫折,分不清是他的情感遲滯讓我低落還是出於對他際遇的慨然。

而他們的家人,總讓我不忍去細想有個精神病患的家庭畫面。那一定是很辛苦的吧。一個媽媽八年來帶著孩子南北奔波,突如其來的頓點,難以回到過去的未來,但在他們的心中,卻始終存在著對孩子的關懷,我還沒機會見證所謂的奇蹟,若真有,我相信是那些陪伴著的家屬,用他們永不放棄的信仰所堆砌而成的牆,保護著牆內的孩子不再受傷。

老闆說的對,精神科病房就是個偏態的世界,包括他們的人與他們的人生,都是被歸類為normal的我們所難以想像的。我常想,如果今天的我所學的不是心理學,扣掉了一些病理學背景,我將以什麼樣的眼光看待他們?

打扮光鮮亮麗的毒癮患者。手臂上刻滿刀疤的開朗女孩。擔心恐懼被害而需要家人陪同出門的大男人。我將以什麼樣的眼光來看他們?是DSM4裡的Substance abuse, Bipolar1, Schizophrenia?還是一般人眼中的神經病?或者民間信仰中的卡到陰?

我想說的是,在這樣偏態的世界裡卻仍存在著真實,真實的存在著愛、希望與努力。他說出院後,只想找個奉獻自己的工作。他說他四十歲了,病一輩子都不會好,只渴求不要再進醫院。我也想存在著單純的信念認為一切都有可能,卻怎麼也難以說服自己對他們往後的人生保持樂觀,縱使如此,我沒有對他們悲觀的權利,那是他們的人生,既赤裸又帶著殘酷,但他們卻很勇敢的努力著。

搬來台南的第三個星期很冷,下班後離開醫院時,外頭的風垂直往下吹掃著,低頭走著想著,這是工作的第二個月,為著一些初衷掙扎著,放與不放之間,終究不是操之在我,因為那從來都沒真正釋懷過,就像火車窗景再怎麼變換著,遠端那遼闊的田仍是靜立著,清楚的收映在眼底與記憶裡。

我的2008,我要找回對生活的熱情,我要在工作上盡心進力,我要勇於承擔並超越情感的重量,我要一直走下去,無論以何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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