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直清醒到凌晨三點,相當驚人的時間,都回來五天了還有時差,上網晃到覺得無聊了,打開電視開始看深夜的小丸子,想說這麼簡單的劇情一定可以助眠。凌晨兩點半關了電視,想想現在是英國時間下午六點半。

熄了燈、拔了眼鏡躺在床上,幽暗的房內只有牆邊的方形小窗透著窗外的光。除了時差外,另外帶了對溫度的依賴,渴望窩在厚厚的被窩裡,想要打開一屋子的暖氣坐在窗邊看著路上行人拉起外套衣領打著哆嗦快步走著。可是在這裡,這個安靜的凌晨時分,電風扇規律的吹拂著,我蓋著薄被,生理時鐘在迥異於北愛寒春的天氣裡行走,一切都不協調的相容著。

剛結束一段旅程,讓自己年輕八小時後又回到GMT+8的時區,一天半的飛行裡越過了渴望很久的歐洲大陸與莫斯科〈有一天一定要去!〉回到亞洲,飛機沿著南亞飛行切過喜馬拉雅山脈,兩周前山頭覆滿了白雪,這時只剩峰頂留有著殘雪,天空仍是晴朗無雲的藍,這裡必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綿延山脈往盡頭佇立著,從幾萬年前便是如此,有很多地方仍沒有人到達過,依舊維持著好久以前的秩序,萬呎高空上飛行的777顯得好孤獨且脆弱,坐在裡面的人們更是。

在北愛時我很少早起出門,卻常窩在窗邊看著對面辦公大樓與街道上趕著上班的人們,景氣影響讓附近大樓滿佈著"TO LET"的廣告板,偶爾在匆忙行走的人群間可以發現一兩個徹夜買醉的酒鬼。去年在愛爾蘭的17天每天都下著雨,典型的愛爾蘭天氣:春雨、夏雨、秋雨、冬雨,今年卻很反常的遇到了連續一星期的豔陽與藍天,只有冷與人是不變的。City Hall的摩天輪在有人搭乘時才緩緩轉動著,City Sightseeing的遊覽車固定停在窗下等著遊客,這兩項吸引觀光客的設施我在Belfast前後停留了一個月都沒有坐過,倒是看了很多人來來去去著,他們在這裡停留個幾天後又離去。

有一天早起出門,穿上羽絨衣,戴上大大的毛邊帽子啟動“愛斯基摩模式”,豔陽裡天氣冷的很純粹,冷風透明的直撲臉上,像浸泡在清澈的涓涓溪水裡,即便路上行人與車子疾行著,卻有股自適的寧靜,以前的我最討厭冬天,現在的我則開始欣賞冬天,享受外出時如冰水往身上淋的刺骨感,看著在萬物沉寂的季節裡人們仍重複著春夏時節的忙碌。持續走了十多分鐘,臉凍的發紅,一棟大樓外的電子鐘兼溫度計告訴我現在氣溫零度C。枝上的樹葉落的乾淨,棕黑色的枝椏獨自伸往空中,在藍幕下剪出俐落的影,路旁停著沾濕了的車子。意外的經過了間教堂,找不到它的名字也無心尋找,這裡的教堂就好比台灣的寺廟,初次見時是驚喜、再遇到是喜悅、習慣後就成了自然,但那股莊嚴仍在刺骨的春天裡傳送著平和與寧靜。

「The Troubles」是他們用來定義北愛爾蘭爭取獨立時的衝突事件:新教徒與天主教徒,英國人與愛爾蘭人。我想著這座靜立在巷弄裡的教堂代表著哪一方,那裏面的上帝又如何看著這一切發生?之前在市中心的Victoria Square看到警車時,當地人還提醒我要注意安全,我仍一派不在乎的說著:「不可能有事發生啦,要不大家怎麼還可能悠哉的提著購物袋走著?」
「你知道過去一個月裡Belfast發生四起攻擊事件嗎?」

坦白說我知道,但即便生活在衝突仍常發生的城市,只要是住在熱鬧有秩序的市中心裡,每天看著人來人往與摩天輪規律轉動著,很快的就會以為這裡和歐洲其他城市一樣和平。而其實在這裡我真正看到的是孩子們喜歡在假日聚集在廣場上跳舞、聊天;女孩子頂著造型後的頭髮穿上毛靴對著櫥窗裡的衣服香水駐足嬉鬧著;街頭藝人拉起手風琴、彈奏吉他或吹著薩克斯風便讓整條街洋溢著樂曲;傳教的人拿著傳單向每個願意停下腳步的路人細心說明著;咖啡館外頭坐著享受北愛陽光、佐著咖啡吞雲吐霧的人們;媽媽們推著掛了shopping戰利品的嬰兒車,車裡的孩子兩頰紅通通的。我想這才是大部份人的生活,在Belfast的生活。

時間回到3月22日凌晨,我回到台灣的第五天,依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有一種鳥專在晚上啼叫,像計時般在一個定點不停叫著,牠正在對面公寓拉長著嗓子,當大部分的人都睡了後,陪著我在凌晨三點的夜裡回到北愛去。

到最後究竟怎麼睡著的也忘了,意識斷了線後,再回復就來到了下一個天亮,而這時我已被隔離在北愛的深夜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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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cifl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